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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法国巴黎街头“黄色背心”与警察发生冲突。 图/本公司
法国总统马克龙可能不认为国际热门的环保政策会引发国内面临的最大危机。
马克龙一直以环保主义者的身份示人，但年12月通过的气候变化《巴黎协定》，几乎每次与外国领导人见面都成为话题。 退出该协定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口头禅针锋相对，“让地球再次伟大”，成为马克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环境保护界的明星们多次支持在前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和前加州州长施瓦辛格等在马克龙举行的环境峰会。 但是，当他在11月中旬再次上调柴油价格，以促进节能减排，宣布执行巴黎协定时，他面临着席卷法国的舆论。
11月下旬周末，通过网络动员，20万法国人走上街头，法国司机常备，穿着车辆紧急遇难时必须穿的“黄色背心”，表达了对马克龙政策的不满。 在抗争中，他们的需求议题迅速扩大，从对燃油税的不适，到对政府一年来的各种政策的不满，一直延续到呼吁总统辞职的口号。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示威的数量减少了，但暴力的程度与日俱增，马克龙的卡斯塔纳内政部长也一时考虑过政府进入“紧急事态”。 这场风暴般肆虐的抗争给旁观者带来了许多困惑:马克龙已经推行了许多成功的改革，环境保护政策值得广泛欢迎。 另外，无论是不快的政策，还是组织上和需求上，这次抗议过程都与去年工会和政党主导的各种街头抗议不同。 法国一年多来政局的迅速发展和全球化时代困扰着所有国家的管理危机，都是黄色背心运动背后挥之不去的幽灵。
没有人气却没有对象
马克龙进入主爱丽舍宫一年半了。 他履行了竞选期间几乎所有的改革承诺，编纂了《劳动法》，启动了法国国营铁路改革(以下简称“法铁改革”)，降低了公司税，减免了社会保险捐款，同时取消了大部分房地产税，开始推进福利体系改革。 其中许多改革在法国未必受到欢迎，特别是劳动法改革和法铁改革，是希拉克时代以来多次讨论但一直未能完成的事件。 但是，马克龙依靠国民议会中的绝对多数和对选举承诺的拥护，利用高度的政治谈判战略和反对派的分裂，沿着改革道路向前迈进，几乎没有遇到真正的阻力。
在法国政坛，马克龙还没有匹敌的对手。 以前从法国传来的左翼和右翼政党因他的异军突起而被打乱阵势，至今他们仍未能提出对抗这位总统的全面纲领。 极左的梅朗雄因“不屈法国”在财务资金方面的丑闻，个人的欢迎度大幅减少。 极右的雷内还没能从去年的失败中恢复过来。 中左翼社会党和中右翼共和党自身有内乱，由共和党分裂出来的温和派成员组成的“行动党”( agir )领袖瑞安·斯塔尔，也成为菲利普首相重组内阁后的文化部长。 更明显的是，在大部分民调中，马克龙的个人支持度仍然在主要政党领导人中数一数二，他的基本盘、共和国前进运动的选民对他的施政高度满意。
但从今年开始，马克龙的舆论支持率下降，10月跌至历史最低点。 只有不到1/3的法国人仍然满意他的施政，支持率比他的前任、被公认为法国最失败的总统的奥朗德略高。 超过7成的法国人认为“马克龙是‘有钱的总统’‘远离人民’。
但是，更具指向性的意义在于，选民们调查目前法国政坛的主要政治家是否比马克龙更适合担任总统职务的民调。 这项民调显示，法国知名政治家大多认为能做得比马克龙好的选民不到20%，但他们认为会做得更差的约有4成，这一数据的优势不被左右。 也就是说，马克龙不受欢迎，但在国内政坛上没有对手。
而且，马克龙担任总统的方法与法国自古流传的政党出身的政治家不同。 不到一年，他创立的政治党派“前进运动”成为国会的最大党，同时垄断了国会的议程。 也许是因为改革时间紧迫，马克龙认为自己的政纲在选举中经过了国民检查，他也不愿意和其他政党讨论改革议程。
党内所有议员都是马克龙亲自选出的，他们的议席由马克龙对改革纲领的承诺确保，所以这个政党缺乏以前流传下来的派系，缺乏平衡爱丽舍宫的足够的政治力量，几乎成为了总统的“橡皮图章” 制造平民化形象的结果，吸取了政府陷入争吵和内斗低效的奥朗德的教训，以“宙斯总统”的形象表现人，精力充沛的马克龙，全面承担政府改革的议程，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他高高在上、孤独的形象。
从马克龙的政策和他的民意调查来看，我们发现大部分人对马克龙政府的厌恶表现在形象上而不是政策上。 即使是劳动法改革和法铁改革之类的争论很多，引起抗议的政策，在民调中也比反对稍高。 对马克龙的厌恶，是选民的主观感受，对形象的不满越来越多。 “有钱总统”等标签很容易在道德上质疑他的所有政策。
但是，其他政党很难就如何抵制他的改革政策达成一致，主流政党乃至极左党和极右党政党都无法全面否定和攻击马克龙的政策。 选民的不满不断酝酿，但各个政治派别反应迟缓，陷入碎片化和内斗之中。
12月10日，法国“黄背心”们观看了法国总统马克龙的电视演说。 马克龙宣布法国将进入“经济和社会紧急状态”，并承诺从2019年开始提高最低工资水平，不轻易增税。 图/视觉中国
原子化的愤怒
这次，甚至政府的退避也没有明显的效果。 法国总理菲利普宣布暂缓征收汽油税计划后，黄背心运动没有立即停止。 12月的第二个周末，强烈地震的街头抗议再次爆发。 马克龙政府面对的不是组织确定、需求相对集中的政策性抗议，而是“原子化的愤怒”:马克龙上任后的一系列政策、马克龙的个人形象、对法国的经济形势和个人生活状况感到不满和沮丧的个人走上街头、社会交流媒体等。
在这次运动中，针对马克龙的整个环保计划，来自法国环保政党绿党( eelv )的批评非常恰当，燃油税的增长收入不到20%用于补助新能源，剩下的部分用于削减赤字。 征税的重点是柴油，但重视碳排放量失去更高的汽油。 对公共交通等替代方案的补偿不够。 我认为，即使是更民粹主义、更激进的主张，环境保护的代价也应该由富人承担，而不是强加于贫困的大多数。 但是，黄色最佳运动并不满足于这些比较议题的讨论，他们并不局限于环境保护政策议题。 他们要求免除汽油税，要求重新征收巨额财富税，极左和极右的各种政治需求混合在一起。
另外，抗议者提出的断头台是一个很好的隐喻:他们的目标是向政府代表总统本人愤怒。 何况，1793年要砍掉国王头的雅各宾党人，在国王之后到底确定了什么，但是没有黄色最佳运动，无法提出具体的政策，也不知道自己的所向。
因此，和当时一度很强大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一样，这很可能只是愤怒、诉诸对立的街头运动无法取得实际效果。 在他们数量减少、激进的时候，正如1968年5月的风暴实际上带来了戴高乐主义者在选举中的大胜一样，马克龙政府有可能成为以秩序之名全面压制政治先锋的借口。
全球化治理的困境
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看，黄背心运动也可以放入年以来的各种民粹主义潮流中来理解。 从美国到英国到欧洲，极右翼和极左翼崛起的背后愤怒取代了理性，身份政治压制了善政，情感表达和反建设使曾经的政坛运行模式无法发挥作用。 右翼和左翼共同呼吁“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一方抱怨主体民族的剥夺，一方抱怨由此带来的分配不公平。 对于政坛的“理性派”和“建制派”来说，他们也只是不满，斥责煽动者破坏共识。
这次法国黄色背心运动也一样，愤怒和困惑充满了他们的头脑。 左翼认为环境保护的代价应该由富人承担，而右翼则不应该为了全球环境保护问题而牺牲法国国民的利益。 国际主义充满了光辉的理想色彩，但真正实行很可能会导致各国之间的不适当付出。 事实上，环境问题确实需要全球治理机制，但这在现在是不可能实现的。 缺乏政治共识和全球合作的全球化，使问题的边界扩展到所有国家之外，找不到应对的途径。
但是，如果全球化带来这么多麻烦，有可能踩刹车或后退吗？ 英国脱欧的尝试实际上告诉了我们一个答案:无论完整的全球治理机制全球化多么糟糕，互联网的外部性和路径依赖效应都会给单方面退出带来巨大的成本。 所以，所有的处理方案似乎都被屏蔽了。 意大利等国对欧盟的态度，往往憎恨他们已经挥之不去的机制。 意大利对欧盟和欧元有好感和信心的人不到一半，会留在欧盟和欧元区的公投民调中，支持者经常会在七成以上。 “没办法”的选择会招致仇恨和愤怒，很难为自己辩护。 因为没有比较有效可行的替代方案。
在这样的困境中，马克龙试图推进他的改革。 他试图将法国社会和工会的模式改造成所谓的“北欧模式”，推动欧盟层面的合作，声称仍然是世界主义者和国际主义者。 他提出了进步主义者对抗保守主义者的框架，并试图在这个全球化的新时代中整合接受未来的合理进步的道路。
但是，理性本身并不是在政治上取得胜利的唯一条件。 他不能让很多人认同他的道路，在处理全球化的弊端、寻求多边治理方面没有取得成效，如果他在普遍的愤怒和理解中不断重复自己的政策，他就会理性、正确，即使看到未来的方向，依然与理性的全球化方案一致。
如何在看似没有替代方案的“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时代找到解决矛盾、改善全球化机制的关键，无疑仍是马克龙和其他欧美政治家继续努力的方向。 法国的“黄背心运动”可能很快结束，但幽灵还没有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