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5919字,读完约15分钟

妓女和妓院象征着城市奢华的繁荣。 明清时期江南城市繁荣的工商业与富裕的市井生活催生了娼妓业,兴盛不衰。 无法通过科学考试进入职业生涯的失意文人进城谋生,在声色犬马的城市生活中运用自己的文化资本,在与妓女的交往中培养“名妓”,创造了更高雅的“情色文化”,形成了婚姻以外的“感情世界”。 鸦片战争以来“几千年不遇的大变局”,使以前文人学者集团内部流传的“雅文化”在开口口岸上海发生了巨大变化。 几十年后,文人士大夫以彷徨和矛盾的心情重生为城市知识集团,而从前以娇弱姿态出现的名妓华丽地变成了“城市明星”。 民国降临,以前流传下来的青楼文化全面解体,终于变成了明天的黄花。

电影院的明信片。 1905年至1910年左右。 照片的左边是古老的宝华影楼,影楼的栏杆上贴着名妓的照片,从街上可以看到。 招牌上写着“讲究照片,根据形状放大”。 (巴黎狄瑞景供图)

这个奇妙的过程是怎么发生的? 凯蒂的《上海爱:名妓、知识分子、娱乐文化( 1850-1910 )》一书描绘了这一剧变的具体过程,并揭示了其原因。 凯蒂观察说:“在中国城市史研究中,娱乐业还没有得到相应的承认。” 据她介绍,“上海市形象的关键是娱乐业,仰慕各路金融巨子、来往过客”。 上海的娱乐文化与名妓有密切的关系。 晚清许多倡优小说把上海和妓女联系在一起。 上海妓女小说的诞生,可以说是都市小说的开始。 围绕城市娱乐生活和经济人文生活出现了专门针对城市的小说,在这些小说中首次出现了现代城市城市生活的人物——上海妓女。 这是中国近代文学中第一个现代城市人物形象。 在研究路径上,作者在观点和思路上受贺萧和安克强的上海妓女研究的影响,另外,作者也强调了这项研究与现有研究的不同。 贺萧考察了“首要从权力和控制的角度”妓女作为性工作者被社会压迫的问题,叶片的思维方式直接受到了王德威关于晚清小说孕育独特现代性的结论的影响。 这本书致力于回答为什么传统的各种文案在表现19世纪末期的上海时,上海名妓的形象无处不在的问题。 这种联系如何表现和反映她们产生的特殊影响呢?

《上海第五届十美图摄影》。 照片。 在这张照片拍摄中,穿着更紧身的衣服,更能展现身材的服装在名妓中很流行。 (《小说时报》,第9号[ 1911.1 ] )

在研究做法上,作者运用诠释学文化史研究法,不拘史实本身,通过复制王韬、邹辩、李伯元、陆士谔等晚清文人发表的作品,挖掘了文献展示的意义世界。 研究资料中使用了很多明信片、地图、人口统计资料、刺绣小说、广告、报纸、回忆录等文献。 全书不是按照时间顺序,而是根据几条相互平行的线索构建框架。 全书的七个章节大致分为三个主题:第一,考察上海妓女对生活世界和城市文化的影响;第二,考察上海文人与名妓的关系;第三,考察现代出版业对名妓和娱乐文化的塑造功能。 其次,笔者打算按照上述三个主题对这本书展开评价。

无论是《游戏报》、《图画日报》、《点石斋画报》等小报还是《海上繁花梦》等小说,都多是妓女与城市空之间的描写。 19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初,上海的妓女是社会关注的焦点。 她们的身份、性格、生活习惯成为舆论的热点。 近代上海女性身体移动空之间的范围和移动方法决定了女性摆脱以前流传下来的封建文化制约的自由度。 与过去流传的名妓多在乡村书房和恩客私宅等隐私空之间不同,晚清上海名妓频繁出入的地方是城市公共空之间,通过将西方物质文明融入生活世界而成为时尚之李 老字号和租界店铺里卖的西式藤艺沙发、香水、羽毛扇、珠花头饰进入了她们的私房。 她们住在福州路附近的娱乐区。 如果家具从前流传下来的是距离、秩序、广义的民居结构,那么新家具就会以现代舒适的感觉诉说着亲密。 坐马车,吃大餐,去剧场,是她们日常生活的首要复制品。 她们出没于南京路各大商店,与赛马场在戏园争夺风头,焕然一新。 人说:“走在上海地方女人街上的人没几个,途中遇到了熟人,很是欢腾,所以问候的笑声自不必说。 这风一天比一天禁止不了”。 名妓过去常常讽刺等级秩序和跨越社会边界的行为,但她们身处社会边缘,不受束缚,我体验了朴素、越界的快感,只在有利于自己“生意”的时候多次流传于前。 她们打破旧城市妓院以前流传下来的规则,通过新的社会交流礼仪和利益权衡后选择的一系列交易行为,塑造了租界妓院的新规。 一流的妓女为了对抗客人的经济资本而苦心经营自己的仪式资本。 新娱乐最大的魅力就是这样构筑的平等性。 希望以名妓为主体,将她们的“服务”看成是职业的“接待”。

《清末名妓》。 照片。 她的发型和服装证明了这张照片是大约1900年拍摄的。 (唐振常编,《近代上海繁华录》)

《红楼梦》不仅对清末小说的创作有重大的影响,而且与上海的青楼也有密切的关系。 上海青楼妓女浏览《红楼梦》后表演,将红楼人名冠以自己的身体。 在上海盛行的花榜中,用红楼众美比附送青楼女性,或援引红楼“薄命司”名单的例子,品评风月。 作为“大观园”象征的诗情画意和众生平等地成为了上海文人和名妓共有的文化遗产。 名妓扮演着小说中的角色,置身于熟悉自己的高雅文化中,获得了反叛和新潮的自由。 她们精心设计居住的房间,用各种珍宝装饰品营造出独特的气氛,将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 “吴机软语”是她们的职业语言。 她们需要用基于相当文学知识和诗妙技的高雅游戏来打发时间,展示她们的机敏和文采。 客人都扮演贾宝玉。 在模仿贾宝玉和他的女闺蜜们的游戏过程中,妓女和妓女之间的“感情生意”被创造出来。 拥有西式建筑、宽阔的街道、苹果手机店铺的上海物质世界,成了她们的游戏空之间。 在各种小报的点缀下,上海正逐渐成为每天上演爱情剧的世界游戏场。

木版刻上水印版画“照相馆名花留影”,描绘了名妓拍照的场面

文人和妓女之间的知己舍不得的现象持续了很久。 远离家乡参加考试的穷士子住在城市和省城,他们把很多空闲暇时间和家产都花在城市的青楼上。 与妓女的往来成了他们日后追忆吟歌的主题之一。 明代科考频繁,地方积累的学生群体日益庞大,许多学生无法通过科考途径进入职业生涯,必须在富裕繁华的城市另行谋生。 他们深感才华,沉迷于妓院,将心中的愤怒、茫然之情完全投入妓院,寄予感情消除职业生涯的失意。 “感情世界”成为“科考生涯”以外的精神寄托。 文人和妓女一起写“共鸣”的乐章。

晚清上海的文人也同样停在科学考试的道路上,但他们在城市的人生轨迹与前辈文人完全不同。 开港以来,他们被上海相继出现的机会和活力所吸引,在报社、出版社、翻译图书馆等租界的媒体和各种机构上班,领取工资。 西方的时间观念改变了他们日常生活的节奏。 他们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工作。 他们不是担任社区道德领袖,只是“魔都”上海的匆匆过客。 客居的身份增加了他们对上海的疏离感,也消除了他们不再担任道德领袖的不安。 虽然他们脱离了以前传下来的文人身份,但在意的是他们现在从事着新的职业,维持着不久前传下来的文人的生活习惯。

他们在工作间隙出入妓院,做妓女的时候,发现事情很快就变了,这家伙完全消失了。 上海的名妓不仅“生意兴隆”,而且逐渐成为职业艺人和女商人。 她们不再符合以前的文化形象,她们的世界也没有了晚明怀旧的心情。 她们不是在文人诗词下,而是在商人、名流等众多恩客之间来往得很好。 她们的转变不适合晚清上海的文人。 失去了在名妓女面前流传至今的文化资本和社会地位,让文人内心不安。 随着现代化的加速和社会矛盾的加剧,女性一直以来都是传递男性焦虑和恐惧的首要对象。

《花样一新》石版画。 图中来参加宴会的名妓都穿着不同图案的服装。 (《点石斋画报》,寅集,[1888]:18 )

但是,晚清沪上文人注意到了名妓变化的迅速,也发现了这个集团所包含的市场价值。 她们成为城市关注的焦点,代表着城市的公共形象。 刚到上海的外国人急于知道这个城市的新奇和新奇。 一方网民希望猎奇,但不想冒风险。 满足大众的阅读诉求,一点文人撰写了《花界指南》《竹枝语》和各种冶游小说,报道她们的生活世界乃至花边信息,为从事娱乐出版业的文人带来了收入。 他们通过形象营销的方法与爱慕、保护的名妓联系在一起。 他们和名妓的关系从彼此怜爱的“共鸣”迅速发展到互利的“共谋”。 他们报道和写作名妓的过程也是他们寻求自己定位的过程。 从王雀的《淞隐漫录》和余怀的《板桥杂记》等小说可以看出,19世纪50—80年代,租界在文化生产等方面领先全国,为文人提供了自信和受人尊敬的社会身份。 他们没有和其他高级阶层进行比较,而是开始把自己视为新的城市知识阶层。 他们把这种心情的变化写在了自己的作品里。

近代上海出版业塑造名妓形象创造了巨大的市场利润。 名妓不是以前流传的与花园、闺阁相连的“佳人”,而是被放置在上海市空之间渲染,成为“城市丽人”。 这一转变消除了以前流传下来的雅文化中的垄断性。 文人把妓女“送到”市场,但也失去了以前“垄断”她们的特征。 妓女开始成为一般的观赏对象。 19世纪末流行的狭邪小说以写实主义的方法展现了风月场的黑暗面。 名妓天生狡猾,开始以榨取客人钱财的“悍妇”形象出现。 20世纪90年代末期,当中国主张改良的精英试图主办变法和政治倾向的报纸来拯救政府的衰退时,上海娱乐业的富裕繁华催生了新的印刷品——娱乐报纸。 这些娱乐小报通过让妓女上市形成了自己的激励机制。 在这一机制下,文人退居幕后,随着用笔杆写故事的“四大金刚”(林黛玉、陆兰芬、金小宝、张书玉)而非昔日妓女恋人的知己在全国名声大噪,上海创造了“名妓文化”,名妓举世瞩目。 虽然名妓和媒体的交流全面开发了上海的娱乐市场,但上海的报馆文人只能把他们失意的心情发泄在小说上。

照片明信片。 拍的是卖日用品的上海店铺,1910年代。 的放大女性半身像可能是上海的名妓。 这张照片证明了当时上海名妓的影像已经成为城市气氛的一部分。 这样的曝光度进一步加强了名妓的时尚对公众的影响。

从社会边缘走向舞台中心的名妓更多地介入城市的公共生活。 她们自由地出去,在赛马场和四街道等娱乐空之间露面,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公开公演。 名妓的“生意”目标用户日益扩大,娱乐报纸迎合市场需求,满足公众茶余饭后对名妓生活的好奇心和窥探私欲,为所有人用某种费用方法“引领”名妓的城市娱乐生活提供有限的“干预”,即叶凯。 过去只有恩客拥有接近名妓的特权,但现在报纸讽刺“文化倒置”,将曾经是文人的特权带入市场,恩客和名妓之间继承“恩宠”的高雅文化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新的娱乐被出售。

早期关于妓女的文学作品淡化了城市的作用。 晚清小说中,对名妓和城市记述的比重越来越高。 城市被赋予了幻想的色彩,名妓被描绘成只能看到“生意”、权力欲、自我满足的一个群体。 上海的地图、旅游指南等各种出版物含有政治、民族、文化的含义。 在不同的上海地图上,反映了租界作为通商港战胜上海县城的过程,但这不是关于种族的竞争,中西双方的第一分支是政治和思想意识方面。

中外不同机构出版的手册对上海娱乐业和名妓的表现表现出不同的民族文化价值、商业实践和市民意识。 葛元燊《沪游杂记》的上海没有过去的上海。 吴友如《申江胜景图》的上海是一个多民族共存的小区。 传教士达尔温特《上海旅行手册》的沪重强调了开港以来在市政和公共建设等方面的改善,以及历经租界培养的公共精神。 这些手册背后的观念产生了独特而强大的上海身份认同,孕育了现代上海市民文化。

在《上海爱》的最后,凯蒂认为娱乐业发挥着社会变迁和现代化引擎的作用。 上海租界为娱乐业和娱乐文化提供了独特的条件,名妓也纷纷慕名而来,利用租界特有的环境寻找机会。 小报的繁荣使得出版市场与娱乐业、名妓的关系越来越紧密,最终诞生了新的城市文化。 在这种文化中,从前传下来的文人失去了以前的许多特权,成为了新闻馆、书局的职业工作者,而从前依赖他们的名妓走上城市公共舞台,“大放异彩”。

叶凯蒂1950年出生于南洋华侨家庭,父母是外国来华专家,在中央部委和北京大学工作。 20世纪70年代,凯蒂去美国学习,经过几个星期后进入哈佛大学的研究院,获得博士学位。 叶凯蒂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以《腐朽缘海花》为例研究晚清中国的政治小说。 在研究中,她观察了晚清娱乐文化在社会变迁中所起的作用,进而将研究行业拓展到晚清上海的娱乐文化史和城市史上。 在文学行业积累多年,这本书运用了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和近年兴起的视觉文化研究方法。 其结论也大大丰富了近代中国的现代化和现代性的意义。

叶凯蒂

但是,《上海爱》一书还有待商榷。 作者过分强调名妓的主体性和上海的独特之处,引起了怀疑。 如玲玲指出的,19世纪末晚清名妓依然以娱乐文化创造者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为什么风雅的青楼文化会在20世纪迅速堕落? 美国学者alexander des forges认为,这本书陷入了上海独特论的陷阱,夸大了上海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差异。

我认为引起上述疑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本书以名妓为考察对象。 虽然妓女业自古未进入正史,但作为该领域“精英集团”的名妓,凭借自身的容貌、地位、与有身份的恩客的关系互联网等,在妓女领域拥有相当的自主权和参与游戏规则制定的资本和能力。 这是叶凯蒂写的名妓以坚强的姿态出现的。 这种强势态势一方面与晚清上海开放以来的社会变迁相结合,为晚清名妓摆脱妓院的束缚,走向契约型交易市场奠定了基础。 另一方面,剥夺了中下层妓女的生存空之间,形成了妓女群体内部的潜在等级压迫。 开港以来,西洋器物等各种“奇技淫巧”被引入上海,从而形成了城市时尚生活的“各领风骚”和推脱新。 妓女拥有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能够很好地适应和“引领”城市的新潮流,但中下层妓女明显缺乏这种应对条件,从而难以生存。 古老妓女群体的内部压迫与近代“新”潮联系在一起,在压迫方法、群体内部分化等方面与古代社会有很大不同,值得深入探索。 事实上,贺萧笔下的妓女和叶凯蒂笔下的名妓具有主体性,但前者总是在坏胡同和工部局巡逻逮捕,是华界警察的斗智斗勇,在小屋与工人谈判。 后者在开放式高雅的私家与商人和社会名流外遇,在赛马场抛千金。

现代出版业和传媒业繁荣发展,而且塑造这个城市。 叶凯蒂观察了地图和各种指南手册对上海的不同表现和形式,但忽略了出版物和媒体对上海独特点的随意渲染。 有些,正如alexander des forges所说,探索上海发达的传媒业在夸大表达上海独特之处方面的作用可能更为重要。

上海爱:名妓、知识分子和娱乐文化( 1850-1910 ),[美]叶凯蒂着,杨可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来源:印度时报中文版

标题:“变局里的奢靡之都:清末民初上海的"情"与"色"”

地址:http://www.yqjqqwc.cn/ydxw/269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