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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雪噪夺走不了老电影的黄金岁月,笑容风流铺满历史之天空,重温银幕经典,挖掘它们背后不为人知的过去。
回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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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西之水、网易历史频道专栏作家、日本史作家、出版作品《谁说日本没有战国》《第0次世界大战》目前以大正昭和时代的政党政治、昭和时代的日本军部和官僚体系等为研究方向。 本文为网易历史频道独家稿件,谢绝转载。
1873年4月18日,东京。
这一年是明治6年,也就是明治维新已经进入第六个年头,日本逐渐建立了西方政体,并朝着西化的道路前进,甚至历法也从日本古代的宣和历法变成了西历。 这一天,200多名萨摩武士在月代身戴长刀,以标准武士的姿态来到东京闹事,围绕着原萨摩藩领导人岛津久光前往皇宫,会见天皇。 明治政府已经宣布“士农工商”四民平等,但是东京这个曾经的武士国家没有忘记对过去的“武士老爷”的礼仪,民众纷纷让路,向“大名行列”鞠躬。
毫无疑问,这个故事是2003年好莱坞电影《最后的武士》的有名桥,创作者巧妙地融合了历史和虚构,为电影《旧日本武士》、《西方新陆军》之间的最终战争铺设了伏笔,极具艺术气息。
但是,我们必须观察到,《最后的武士》是那个时代的原型——1877年日本西南战争的描写仍有美丽的错误:西乡隆盛领导的反政府军不是旧武士部队,而是水枪洋炮的西式陆军,西南战争更像美国南北战争。 当然,这个错误不是“最后的武士”开始的。 其实1877年西南战争爆发的时候,法国《世界画报》画了一幅满是古武士的《反政府军》的插图。 这也成为了艺术的传承。
那么,武士电影到底隐藏着那些真实的历史吗?
忠义真相:“忠臣藏”故事背后有真相
腊月的夜晚,白雪皑皑,47名赤穗武士聚集在一处,齐心协力将敌人吉良上野介义央宅邸杀死,短短一小时内,敌人与赃物同归于尽,终于落刀报仇雪恨。
《忠臣藏》的故事在日本家喻户晓。 从江户时代开始就有歌舞伎剧本《假名手本忠臣藏》。 此后,各种艺术形式变得丰富,剧中表现出的“忠义”、“勇敢”、“隐忍”等特征也成为武士道的优秀推进品,以大石良雄(大石内藏助)为代表的47名武士也流传于后世。 时至现代日本,《忠臣藏》仍然是日本nhk大河剧翻拍次数最多的主题素材( 4集),《最后的忠臣藏》等武士电影也很受欢迎。
但翻开《忠臣藏》背后的故事,就会发现整个故事的构建有很大的缺陷,其缺陷反而成为日本式“武士道”精神的核心。
历史上,这个“赤穗事件”始于元禄14年( 1701年)的接待活动。 每年1月,江户幕府按照惯例向京都朝廷送礼,朝廷也在2-3月回礼。 江户幕府为了接待,派遣幕府专门研究礼仪典章的“高家”的领队来指导礼仪,挑选另一位大名来花钱(飨应役)。 这一年,“高家”的首领是吉良义央,付钱的是播磨赤穗藩主浅野长矩。
据说在接待过程中,吉良义央讽刺浅野长矩进行贿赂,故意不告知具体礼节而丑化对方。 在那里迎接朝廷使者的最后一天,3月14日巳时刻(中午11点半过后),浅野长矩突然拔出仪式用的刀,朝吉良义央的眉间砍了三刀。 旁边的人拉开两人,吉良义央被紧急拉走进行手术,生命无忧。 幕府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迅速命令浅野长矩“即日切腹”,这位藩主不得不在当天自尽。
即使到了现代,浅野长矩先生(无论什么理由)也应该先斩后,自然地承担全部责任,这件事的责任主体非常确定。 在江户时代,江户城是“刀伤”的年长而尊贵的“高家”的领袖,因此,这把“殿中拔刀”的罪名是造反,被剖腹尽管是人情,但并未违反幕府历来的法律。
但是事件传到播磨赤穗藩领地,当地武士认为不公平:浅野长矩和吉良义央是“骚动”(包括争吵、决斗的意思),应该适用于另一个梗概:“骚动两败”,也就是大名的私斗,那么, 浅野长矩既然要切腹,吉良义央也要切腹——很明显,吉良义央没有使用武力,连拔刀自卫的工夫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也是受害者,幕府惩罚的话反而是奇怪的事情。
既然吉义央在争执中是受害者,浅野长矩是加害者,下令切腹的人是幕府将军,那么即使处罚不公平,也应该找幕府将军,而不是找另一个受害者吉良义央。 但是,如果真的暗杀幕府将军,不管成功与否,赤穗武士都逃不出“造反”的罪名,忠义故事也就写不出来了。
这里赤穗武士实际上参考了另一个“报仇”的故事。
近30年前的宽文12年( 1672岁) 2月3日,宇都宫藩武士奥平源八率领40名家族内成员组成队伍,杀父刺杀敌、同族奥平隼人。 在事件中,40多名复仇者伪装成消防员,以消防为名入侵敌人宅邸,之后赤穗武士攻击吉良宅邸也是法炮制,很容易发现他们受到了这个事件的很大影响。 知道这一点的幕府从死罪中减去一等,流放孤岛,不到几年就给予所有的“大赦”以允许名誉恢复,赤穗武士认为,如果巧妙地编织“报仇”的故事,也许就能允许赤穗藩恢复名誉和地位恢复。
但与现在不同,江户时代前期“报仇”只指“亲属报仇”,除战国时代外,和平时期没有“主君”报仇的先例。 为了恢复大义名分,200多名赤穗武士首领大石良雄在京都召集赤穗武士(圆山会议),宣布“君父之仇不共天”,将复仇所需的“父”扩大为“君父”,以赤穗武士的忠义姿态弥补自身复仇的理论缺陷。 经过半年多的计划,47名武士终于冲进敌军,手刃的所谓“敌人”,随后“光荣”切腹自尽。
按理说,吉良义央很少被认为是“仇敌”,“主君报仇”在当时的价值观中也不是“报仇”,而是故意杀人。 但是,由于赤穗武士树立了“忠义”的旗帜,从“父亲”扩大到“君父亲”的理论,很快得到了武士团的支持,武士“为家庭而活”的理念也在不知不觉中“为主君而生”,反而成为了“主君”
在1999年大河剧《元禄缭乱》中,赤穗浪士要抓住敌人处以极刑时,吉良义央对大石良雄说:“你真的以为我是你的仇人吗? ”我问。 显然,编剧不仅提醒吉良义央也是这一事件的受害者,还督促大家了解历史真相,从某种意义上对这一忠义事件、整个武士道的构建基础提出质疑。
武士精神:从批判到重建
电影批判武士道,从1952年日本废除美军占领时代的旧衣电影禁令开始慢慢开始。
黑泽明当然是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 1950年《罗生门》可以看作是他尝试新型古装电影的开始,其中武士的造型不再是典雅刚健的“武道者”,更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奶奶,被强盗袭击后假惺惺地吹嘘,却把责任推给羞辱的妻子。 一直延续到1954年的名作《七武士》,武士形象摆脱了禁锢人心的儒家武士道的感觉,各自成为个性普通的人,每个人不同的喜怒哀乐和人与人之间的深刻联系是电影取得巨大成功的重要原因。
《七武士》故事配置于战国时代,但它的出现带有日本早期武士的特征。 根据明治时代日本史理论,武士起源的重要来源是“驻地领主”,即武士阶层从地方庄园主手中脱胎而来,他们为保护自己所有的庄园土地构建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进而形成了最初的武士集团。 这些武士最初的任务是保护土地作物免受外敌的侵害,必要时组成军事同盟攻击其他土地。 总结起来,武士最初的形态并不华丽美丽,就像《泥脚子》因战功和勇猛而逐渐晋升的“丛林法则”的故事,这也为武士追求基础文化——荣誉、不怕死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单纯的“荣誉”思想在世界任何文明中都不罕见,但荣誉思想和等级制度结合在一起,加之世袭政治的迅速发展,各大武士集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统治集团,这也为战国时代的群雄奠定了基础。 但是,与以前流传下来的武士电影战国乱世的传奇描写不同,黑泽明另辟蹊径,从个人悲剧的角度描写人物。
黑泽明在经历了中年时代的失意后,于1980年在《影武者》中再次出生。 这部电影参考了战国时代名将武田信玄死后著名的《三年不能服丧》的故事,实际上是拍摄了普通人和角色定位之间的矛盾,吞噬了庞大的帝国体制在短短几年内本来就具有丰富个性的小个体,主人公, 1985年的绝世之作《乱》更充分地表达了这一想法。 借用莎士比亚的名作《李尔王》的戏剧框架,虚构了战国时代地方家族的复制品家。 亲人为了争夺权力而互相残杀,表面作秀和背后的企图不断发展,最终人性善良的三郎死在父亲怀里,政治吞噬人性的悲伤也达到了顶点。 通过个人悲剧和家庭悲剧之间相互衬托的关系,武士道三个字也不由得牵线了。
与黑泽明齐名的小林正树因1962年的“切腹”而闻名。 参考江户幕府初期基层武士的生活状况,没有战斗,没有漫长,所以很多武士来到各大名宅邸的门口跪下,要求切腹维持武士的精神,其实是要以死勒索金钱。 如果了解背景的话,我想大部分情况下来切腹的武士都很贪财,但是电影基本上都很渴望这种习惯性的看法,被“武士道”框架束缚的普通武士如何为了家族一步步放弃卑贱的武士身份,放弃尊严,然后, 为了虚无的“荣誉”批判着年轻的武士道。
《切腹》剧照
武士这个团体听起来很华丽,但在历史上武士也有上下之分。 当初武士根据是否骑马分为“武者”和“徒卒”,战国时代分为从以前的武士和农民崛起的“地侍”阶层,后来更加稳定的江户时代幕府武士分为高等的“武士”和低等的“徒士”,各藩有“上士”。 因为武士不能公开进行通常的赚钱工作,所以个人只能做一点体力工作。 基层武士的生活条件并不比普通农民强多少。 《切腹》一家三口唯一的经济来源是靠岳父津云半四郎糊纸伞赚一点钱,这种生活状态让影人关注古代武士身上与现代人性格相近、思维相似的部分,让观众更有认同感。
年,三池崇史将世界上罕见的作品翻拍成“一命”。 两部作品的故事情节都没有变化,时隔40年,新版电影更加丰富了反派“家老”的角色。 在《切腹》的原作中,家老只是普通的官僚形象,是武士道和等级制度的卫士,但在《一命》中,役所广司饰演的家老更具人情味。 看到年轻武士卖钢刀,只要用竹刀完成切腹,就会打动惠隐的心,想暂时借用一下自己的侧腹。 这个丰满的人物削弱了封建势力和基层武士对立的价值观,但主角的悲剧成了体制和整个社会的悲剧:即使上层封建势力有善念,也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两部电影的不同也包括了日本人关注点的不同,经过40年,日本人不再机械地应用“封建卫士”和“改革创新势力”的脸谱化构想,而是倾向于用“个人”和“组织”之间的矛盾来探讨问题。
并不独特。 近年来,日本史学界对武士的起源有了新的理论。 也就是“职能论”。 武士最初是中央政权的职责分工,后来这些“军职公务员”世袭化形成武士。 这个理论排除了“驻地领主论”提出的武士出现的必然性,反而把武士前身“军职公务员”的选择赋予了偶然因素:最初的武士不是为了勇猛善战而产生的,而是因为被分配到了这个事业上,才在战场上一步步变成了勇猛善战。
既然武士出身都是“组织”赋予的结果,武士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必然吞噬许多家族性,个人如何对抗集体将成为新的电影制作方向。 山田洋次在2000年代拍摄的《武士三部曲》,从底层武士的生活中引起了共鸣:《黄昏清兵卫》( 2002年)描绘了以穷困潦倒的仓库管理员清兵卫为主人公,多次在贫困中审视自己,保持内心深处善良的样子。 《隐剑鬼爪》( 2004年)在描写主角片桐宗藏如何面对时代变化带来的冲击时,着重描写了女主角希惠如何追求超越阶层和身份的爱情。 《武士的一分钟》( 2006年)讲述了草根武士在事故中失明后,如何重整剑道,用“向着死亡生活”的方法砍掉敌人的左手,取得胜利。 在一系列故事中,山田洋次不仅描绘了每个人物的曲折经历,还以“保护”、“保护”的家庭为主线,强调了公众对某种精神信念的坚持。
武士电影也一直不衰,各时代的电影人都给武士打上创作者时代的烙印。 这也是为了了解日本武士这个独特的群体,一代一代地吸引着观众。